第11章 王秀才议立偏房严监生疾终正寝(2)[第1页/共4页]

不觉到了除夕。严监生拜过了六合祖宗,清算一席家宴,严监生同赵氏对坐,奶妈带着哥子坐在底下。吃了几杯酒,严监生吊下泪来。指着一张橱里,向赵氏说道:“昨日典铺内送来三百两利钱,是你王氏姐姐的私房。每年腊月二十七八日送来,我就交与他。我也不管他在那边用。本年又送这银子来,不幸就没人接了!”赵氏道:“你也莫要说大娘的银子没用处,我是瞥见的。想起一年到头,逢时遇节,庵里师姑送盒子,卖花婆换珠翠,弹三弦琵琶的女瞎子不离门,那一个不受他的恩德?况他又心慈,见那些穷亲戚,本身吃不成,也要把人吃,穿不成的,也要把人穿。这些银子,够做甚么!再有些也完了。倒是两位舅爷向来不沾他分毫。依我的意义,这银子也不用度掉了,到开年替奶奶大大的做几次功德。剩来的银子,猜想也未几,来岁是科举年,就是送与两位舅爷做盘程。也是该的。”

严监生听着他说,桌子底下一个猫就扒在他腿上,严监生一靴头子踢开了。那猫吓的跑到里房内去,跑上床头,只听得一声大响,床头上掉下一个东西来,把地板上的酒坛子都打碎了。拿烛去看,本来那瘟猫把床顶上的板跳蹋一块,上面吊下一个大篾篓子来。近前看时,只见一地黑枣子拌在酒里,篾篓横睡着。两小我才扳过来。枣子底下,一封一封,桑皮纸包着。翻开看时,共五百两银子。严监生叹道:“我说他的银子那边就肯用完了!像这都是积年堆积的,恐怕我有急事好拿出来用的。现在他往那边去了!”一回哭着,叫人扫了地,把阿谁干枣子装了一盘,同赵氏放在灵前桌上,伏着灵床子,又哭了一场。是以,新年不出去拜节,在家哽哽咽咽,不时抽泣,精力倒置,恍忽不宁。

一晚,赵氏出去了一会,不见出去。王氏问丫环道:“赵家的那去了?”丫环道:“新娘每夜摆个香桌在天井里哭求六合,他仍要替奶奶,保佑奶奶就好。彻夜瞥见奶奶病重,以是早些出去拜求。”王氏听了,似信不信。次日晚间,赵氏又哭着讲这些话。王氏道:“何不向你爷说,明日我若死了,就把你扶正做个填房?”赵氏忙叫请爷出去,把奶奶的话说了。严致和听不得这一声,连三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朝晨就要请二位舅爷说定此事,才有根据。”王氏摇手道:“这个也随你们如何做去。”

严致和就叫人极早去请了舅爷来,看了药方,商讨再请名医。说罢,让进房内坐着,严致和把王氏如此这般意义说了,又道:“老舅可亲身问声令妹。”两人走到床前,王氏已是不能言语了,把手指着孩子,点了一点头。两位舅爷看了,把脸本丧着,不则一声。斯须,让到书房里用饭。相互不提这话。吃罢,又请到一间密室里。严致和提及王氏病重,吊下泪来道:“你令妹自到寒舍二十年,真是弟的浑家。现在丢了我,怎生是好!前日还向我说。岳父岳母的坟,也要补缀,他本身积的一点东西,留与二位老舅做个遗念。”因把小厮都叫出去,开了一张橱,拿出两封银子来,每位一百两,递与二位:“老舅休嫌轻意。”二位双手来接。严致和又道:“倒是不成多心。将来要备祭桌,破花财帛,都是我这里备齐,请老舅来施礼。明日还拿肩舆接两位舅奶奶来,令妹另有些金饰,留为遗念。”交毕,仍旧出来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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