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快马出了杭州城，暮色已垂，二人不敢担搁，也未辨方向，径直往前赶路，入夜时到了余杭县城。幸亏天气暗了，没人重视到东方麟混乱的发髻，另有道袍底下的艳红绸裤与绣花鞋。二人转入一条僻静街道，上马来沿着墙边走，东方麟很谨慎地走在马的内侧，又有夜色遮挡，果然无人侧目。不谙门路，七拐八弯地走到了一条小河边，沿岸皆是民居，很多人家都熄灯了，只要晚归的小贩挑着担子，从不远处桥上颠末。月色暗淡，水面荡起暗沉沉的波纹。
合座垂垂降低的喧闹声俄然间没了踪迹，世人惊诧，一刹时纷繁张口结舌。江湖豪客们眉眼间俱现骇怪，这说法真是向来就没传闻过的。乡绅们的神情像蓦地吃了一口极辣的烈酒普通，发根直竖，这的确是人道安在，天理安在啊！满屋子的家人，侍女，和聚在门外的粗使仆人们一时懵懂间尚未回过神来，这新娘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司马夫人僵在坐上，一手指着东方麟，可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白孟扬心机沉稳，处乱不惊，寂然道：“东方蜜斯，成何体统！两家父母主婚，三媒六聘，婚书铁定，你如许的话，莫说宗法难容，连律法也不容。明天大好的日子，倘若你有悔意，我们不会见怪的。若你真要率性胡来的话，这结果你担负得起吗？东方家的名声，你父亲，祖辈的名誉，你毁得起吗？”
东方麟长长松了一口气，抛了缰绳，至岸边坐下，低头不语。
吃饱了饭，东方麟精力起来，站起家来伸展了一下筋骨道：“你买面，如何人家连碗也给你了？”有为道：“那里。我连碗一并买了。”东方麟抿嘴一笑，又道：“你说我这副模样，天亮了如何见人，还得要去弄一副行头来才是。不如趁着入夜从速去偷。”闻声“偷”字，有为无语，不过除此以外确无他法，只得应了。
有为心中一急，顾不得很多了，扒开前面的人，大步上前道：“不得无礼！”那几名弟子尚在迷惑此人是谁，不知从那里飞来一只酒杯，正砸在抢先的弟子额头中心。那人“啊！”地惊叫一声，朝前面跌了一步，被师兄弟扶住，酒流得满脸都是。袖子一抹骂道：“谁在这里撒泼！”
窗户开着，有轻风阵阵吹出去，俄然间，有为模糊闻声有咽咽噎噎的哭声，随风断断续续传来。哭声很低，不留意底子听不见。正猜想是甚么人家赶上了如何的悲伤事，东方麟从内里出来了，已换好一套男装，挺称身的。东方麟道：“你站在窗口发甚么愣啊？”有为道：“你来这里，悄悄地听，是不是听到有人在哭？”东方麟凑了过来。这时哭声仿佛又响了一些，是个女人的声音，幽长嘶哑，夜色通俗里，听起来格外哀痛。生离死别，固是大家难逃，萦夜悲声，到底惹人伤感，二人不忍多听，仓促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