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鸿笑道：“莫说这些。凡人都有个归属。于你,还是游侠九州来得合意。”
“也罢。”上官鸿道：“令先慈如此奇才,死得太惨痛,你要了去体味,我当然没甚么启事去禁止你。只是,有些事情是理不清的。万事莫要太固执。”
“你叫他来见我。”
有为站在水边,擦擦汗道：“别在那边乘凉了。师父要见你。”
丘胤明转头道：“师父让我出山。”
却说丘胤明三两步跨进有为房中,不见其踪迹,模糊闻声灶间中有咳嗽声,便往厨下。只见有为正挽起袖子,一手拿着破葵扇,一手持木勺在烧饭,青烟满屋。
藤床上一本《庄子》倒扣于枕边，床下堆着十几只大椰子，屋子中心的方桌上放着编了一半的竹篮。上官鸿会心一笑，徒儿的技术无师自通，越来越好。又见床上散落着一叠功课，便拿起翻阅，心中考虑，或许是该让他出世游历一番了。只是......一想到纯真天真的门徒,不免踌躇不决。
“他到珊瑚海去了。说是去采珍珠。现在快返来了吧。要不我去海边看看。”
“胤明——”有为的声音穿过暖和的风,惊起几只悠然的灰鸥。
有为整整衣衫,撩起竹帘,见道长神采宁静地盘膝于榻上。
从师父房里出来，天已经全黑了。有为爬到山顶，向前山的寨子望去,一片火把把村庄照得莹莹橙红,一群人似在跳舞,阵阵歌声随风飘入耳内。晚风中夜莺的啼叫在淡淡的鼻箫声里给人几分难过。八年过得太快了。胤明初到时的景象尚历历在目。时过景未迁,人事已分歧。他这一去,不知何年可再相见。圆月如镜，持重地高挂天幕，一团清辉洒向海面。海那一边到底是甚么样有为不晓得，只在梦里设想过。他缓缓走回竹楼，在屋前垂手站立,直到米饭的味道缓缓飘出灶间，蒸龙虾的香气打断他的沉默。
“那我呢？”
“如何刚问完你就叫我？”有为擦擦汗,“前些天给我的功课还没写完呢。”放下勺子回身要走。
丘胤站起家,想了想道：“半月以后吧。教员对我恩重如山,门生也不忍仓促拜别。别的,我另有一些情面要还。”他略停又道：“有为晓得我要走,定是不乐意。”
“我看还不止一桩。实话说，你挨过几次耳光？”
看罢,上官鸿如有所思，半晌，将手中的纸折好仍放回原处，起家踱出门去。
两人一起抬杠,将近四更才回到竹楼,轻手重脚各自回屋里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