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山前,沈独便瞧见山上那一片光辉的桃花了。
善哉抱着那一块朽木,转眸看沈独,腐败的一双慧眼底下藏了些许动静,只为他这一块“朽木”念了一段佛偈。
如果旁人见了,晓得前后的颠末,怕是要赞善哉一声“法眼如炬,慧眼辨真”,竟能从一块朽木里发明一段能制琴的好木。
山寺敲响了晚钟。
“无忧花?”
就这么一截朽木?
善哉便奉告他:“你是我独一顺服的本心。”
可也只是仿佛。
善哉操琴不言语,沈独却起了谈兴。
琴音袅袅也会聚进那钟声的余响当中,一时竟有一种苍然的淡泊,又好似茫茫山野间回荡的一声感喟。
他收回目光来,只将那苗条的手指,压在了琴弦上,用那流泻而出的琴音代替了本身的答复。
在佛祖的面前说,人间从没有佛。
他是魔头,听不懂贤人的琴。
沈独俄然难以描述本身内心这一刻的感受,只觉这一身乌黑的表面已深深烙在了心上,或许真到了下辈子他也忘不掉。
他们拜过了佛,游过了寺,也赏过了桃花,便在山腰上一座亭中坐了下来,沈独倚栏远眺,看着周遭江山斑斓,善哉则借了寺中和尚给的刀弦,开端刻那朽木做琴。
但他还是想说话:“和尚,不是朽木可雕能为琴,只是你有一双慈悲妙手,能化腐朽为奇异,以是连朽木都有圣音罢了。”
“人间从没有佛,只不过有一个‘善’字。”善哉笑了起来,只往那大殿中参佛去,一身白僧袍在山寺桃花里雪一样洁净,沈独只闻声他平和出尘的声音,“即心是佛,我心便是佛心。”
“这些天,我一向在想,我是个恶人,做了很多错事。若早很多年碰到你,我应当是甚么模样,又会做甚么事情。可想完了又觉太贪得无厌。得遇便是幸,何况乎你也喜好我?”
沈独再一次沉默,好久才道:“你是分开了禅院、悖逆了佛祖吗?”
因而只想起来曾读过的一个典故,打趣普通道:“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善哉,洋洋兮若江河。善哉,善哉……”
他念了一声,不知如何又想起天机禅院来。
“……好。”
以是两人便也能安然地穿行于人群中。
“不骗你。”
一层层腐朽的木料剥开,里头藏着一段上好的木芯,叩之有清脆之声,凿之坚固而留形,立柱上弦,固然粗陋,却也是一张货真价实的琴了。
如许冷僻的名字,沈独还未传闻过,有些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