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安尽管说,闻声傅伴计已经打鼾了,这才愣住,合上眼,一觉睡到红日三竿,还没起来。
孟玉楼说道:“你聪明一场,这也不晓得?这戏里也有悲欢聚散,想必瞥见那一段儿触着了他的心,睹物思人,见鞍思马,才落泪来。”
应伯爵再三劝止:“现有正室夫人在,如何使得!”讲了半日,去了“恭”字,改成“室人”。
孟玉楼和李娇儿看了,说道:“大娘你来看,李大姐这影,倒仿佛似好时那等模样,打扮得鲜鲜儿,只是嘴唇略扁了些儿。”月娘道:“这左边额头略低了些儿。她的眉角比这眉角儿还弯些。亏这男人,揭白怎的画来!”玳安道:“他在庙上曾见过六娘一面,刚才想着,就画到这等模样。”玳安拿了画像回到前边对韩先生说了。正巧,乔大户也来了。韩先生取笔描正了几处,呈与乔大户看。
乔大户看了,说:“亲家母这幅尊像,画得通,只是少口气儿。”
世人正吃着饭,安然儿拿进手本来禀,说是夏提刑差人送了三班军卫来这里服从使唤。西门庆从速令写回帖报答。吃完饭,来保请了画师韩先生来到,还将来得及让他看瓶儿的遗容,又传报花子由来了。西门庆陪着他在灵前哭了一回,说了瓶儿死时的情状。
应伯爵这一席话,说得西门庆心肠透辟,茅塞顿开,也不哭了,不住地点头,唤来玳安:“后边说去,看饭来,我和你应二爹、温师父、谢爹吃。”
到首七,报恩寺十六众上僧,黄僧官为首坐,引领做水陆道场。玉皇庙吴道官出来上纸吊孝,揽二七经。韩先生又送了半身影象来,西门庆见了满心欢乐,吊挂于棺材头之上。午间,乔大户送来五十余抬祭品,献祭读祝文。
那花子由见韩先生取出抹笔色彩,便问西门庆:“姐夫现在要传个神子?”
弓足说道:“你这贼,积年久惯的囚根子,整日在外边替他做牵头,有个拿不住他性儿的?”
“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常言道:宁肯亏本,休要饥损。《孝经》上还说哩:教民无以死伤生,毁不灭性。温先生,你说是如许不?死的自死了,存者还要过日子,哥要有主张才是。”应伯爵又说了大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