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赶紧摆手，道：“皇上三思，相较于梨花，臣妾更喜好本日送来的红梅。且真正的梨花哪及着雪夜中的满枝白雪。”
她低下臻首，将冷得发红的脸颊半埋于貂毛碧水天青色外裳中，低声道：“恩，不过还想再看看。”
他拦腰抱住披衣坐起欲要下床的她，问道：“这么晚了，你起来做甚么？”
他顾及到她身后的伤，没有使力，只是一手虚虚地环住了她的腰。她等闲拿开他的手，披衣下床，笑得和顺，婉声道：“臣妾要用纸条记下皇上彻夜的统统话语。”
两人穿过了长宮巷，来到一处不着名的殿宇外。璞玉的腿脚已是冰冷酸软，忽闻身边的他道：“玉儿，出来了好久，但是冷了？”
闻言，他披衣坐起，笑道：“朕陪你。”如果他要违背本日誓词，白纸黑字也一定有效。她本就聪明，又怎会看不透这此中的事理呢？他任由着她从画架上取下一本极其平常的册子，素手执笔沾磨，青衣墨发，眉眼间尽是笑意，山川洁白，安好温婉，看着如许的一个她，他老是错觉得这人间的兵荒马乱，烽火纷飞皆是虚幻，这般安好平和才是实在。
闻言，他便与她一同起家。她先是换衣洗漱后，便披垂着头发服侍他洗漱，对于绾发她毕竟还是束手无策，铜镜中的两人皆是穿着整齐，发丝披垂，仿佛老夫老妻。两人不由笑出声来。
言下之意，他这个要早朝的人都未起，她闲人起来何为？
窗外月色洁白，西窗下两人无话相拥，悄悄待着时候潺缓向前，圆月垂垂西斜。
他眯着眼睛，斜倚在枕边，笑道：“朕是诚信之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决然不会等闲失期与你。如果朕他日失期与你，朕就……”
她老是想着年青时能与喜好的人执手闲游天下，访遍天下名山胜水；暮年时，青丝已成华发，两人笑着坐在落日余晖屋檐下，为地痞稚嫩的孙儿讲着畴昔的故事，相知相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地回顾，那人便在灯火阑珊处。可现在此人就在天涯，在她触手可及之处，唯独缺了似潺潺流水般平安静好的光阴。
他笑着，看向她手指所知之处，树的叶子早就落尽，枝头尽是白雪，昏黄似层白纱的月光下，好似生着莹白微光，道：“这般喜好，明日让人在净玉阁内种些梨树。”
明知如此，他还是想将她留在他的身边。
端庄清秀的楷书已成行，笔锋一顿，她抬眼看向他，只是穿戴一件素色寝衣，墨发微微混乱，肤白如美瓷，丰神俊朗。此时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她决定联袂共度平生的人，管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还是贩子贩夫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