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禹之时,天下万国,至於汤而三千馀国,今无存者矣,皆不能用其民也。民之不消,奖惩不充也。汤、武因夏、商之民也,得以是用之也。管、商亦因齐、秦之民也,得以是用之也。民之用也有故,得其故,民无所不消。用民有纪有纲。壹引其纪,万目皆起;壹引其纲,万目皆张。为民纪纲者何也?欲也恶也。何欲何恶?欲荣利,恶辱害。辱害所觉得罚充也,荣利所觉得赏实也。奖惩皆有充分,则民无不消矣。
齐、晋相与战,平阿之馀子亡戟得矛,却而去,不自快,谓路之人曰:“亡戟得矛,能够归乎?”路之人曰:“戟亦兵也,矛亦兵也,亡兵得兵,何为不成以归?”去行,心犹不自快,遇高唐之孤叔无孙,当其马前曰:“今者战,亡戟得矛,能够归乎?”叔无孙曰:“矛非戟也,戟非矛也,亡戟得矛,岂亢责也哉?”平阿之馀子曰:“嘻!”还反战,趋尚及之,遂战而死。叔无孙曰:“吾闻之,君子济人於患,必离其难。”疾驱而从之,亦死而不反。令此将众,亦必不北矣;令此处人主之旁,亦必死义矣。今死矣而无大功,其任小故也。任小者,不知大也。今焉知天下之无平阿馀子与叔无孙也?故交主之欲得廉士者,不成不务求。
孔子见齐景公,景公致廪丘觉得养。孔子辞不受,入谓弟子曰:“吾闻君子当功以受禄。今说景公,景公未之行而赐之廪丘,其不知丘亦甚矣!”令弟子趣驾,辞而行。孔子,布衣也,官在鲁司寇,万乘难与比行,三王之佐不显焉,弃取不苟也夫!
阖庐试其民於五湖,剑皆加於肩,地流血几不成止。句践试其民於寝宫,民争入水火,死者千馀矣,遽击金而却之。奖惩有充也。莫邪不为勇者兴惧者变,勇者以工,惧者以拙,能与不能也。
一曰:世之所不敷者,理义也;统统馀者,妄苟也。民之情,贵所不敷,贱统统馀,故布衣、人臣之行,洁白廉洁中绳,愈穷愈荣,虽死,天下愈高之,所不敷也。但是以理义斫削,神农、黄帝犹有可非,微独舜、汤。飞兔、要褭,古之骏马也,材犹有短。故以绳墨取木,则宫室不成矣。
荆人与吴人将战,荆师寡,吴师众。荆将军子囊曰:“我与吴人战,必败。败王师,辱王名,亏壤土,忠臣不忍为也。”不复於王而遁。至於郊,令人复於王曰:“臣请死。”王曰:“将军之遁也,以其为利也。今诚利,将军何死?”子囊曰:“遁者无罪,则后代之为王将者,皆依倒霉之名而效臣遁。如果,则荆国终为天下挠。”遂伏剑而死。王曰:“请成将军之义。”乃为之桐棺三寸,加斧锧其上。人主之患,存而不知以是存,亡而不知以是亡。此存亡之以是数至也。郼、岐之广也,万国之顺也,今后生矣。荆之为四十二世矣,尝有干溪、白公之乱矣,尝有郑襄、州侯之避矣,现在犹为万乘之大国,当时有臣如子囊与!子囊之节,非独厉一世之人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