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贺江洲自斟独饮,夹起一粒花生米,举在半空入迷的看。那下酒物现在却不算下酒物了,平常油光当中,显的是秦苏和顺照拂胡不为的景象,那样款款密意,那样体贴入微,却不是为他风骚俶傥的贺至公子而发,而是为了阿谁干枯的老傻瓜……
秦苏闭在房里,正在欣喜胡炭。
山宽何足盈一握,雪腻只吹便溶解,
看着胡大哥一日好过一日,秦苏心胸放宽了。心想只要再过得一段光阴,塑回魂后,胡大哥就能醒来,就能跟她说话……秦苏常常抑不住心潮荡漾,心中又是欣喜又是羞赧。只想:“胡大哥醒来后,我该跟他说些甚么好?”
但是温软的花雕,并不象别的酒那样狠恶,只微有辛辣之意。贺江洲喝一大口。大觉不称心,奋力将酒壶一掼,掷在了劈面的屏风上,‘哐当’的碎响中。那面绘着精美花鸟的裱帛屏风禁不住一投之威,被撞飞到墙壁上,崩然碎裂。
这,就是天命吧。强把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配给如此可爱可爱的傻子,却让早退者扼腕长叹,可惜不已。这贼老天向来是不肯成人之好遂人之意的。要不天下怎会有“豪杰无好妻,赖汉聚花枝”的不平之鸣呢?
贺江洲展颜一笑,道:“这还差未几。我只道你不肯意我跟胡大哥作兄弟呢。你是不是感觉我姓贺的薄情寡义,这么久没来看你们,以是生我的气了?”
正如一个本觉得堕入绝境之人,在万仞绝崖间却蓦地发明了一条通天大道,这份欣喜,岂是笔墨所可描述的。
她仍然足不出户,每天还是给胡不为洗脸束发,按摩筋肉。凌晨起来催促小胡炭背誊写字。奉侍胡不为三餐饮食。
胡炭含着眼泪承诺了。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又一次敏感的发觉到,这天下并不是大家都待本身好的。
小胡炭不知因为甚么事,又让查飞衡给打哭了。贺老爷子传闻后,不知怎的竟然肝火勃发,将查飞衡拉到院子里绑实了,藤条抽得象暴风骤雨般,把门徒揍得惨声不断。贺家院里一干婢女仆人,大家心惊肉跳,都在暗中深思:老爷迩来不知有甚么烦苦衷,脾气变态得很,可别犯了甚么不对让他罚责,那可糟了大糕。
“哈!大幸!大幸!”贺江洲两眼放光,酒意一下醒了八分:“我怎的如此胡涂。错把莺莺当红娘!几乎误了平生幸运。”跃将起来,在房间里团团踱步,只想:“天不幸见!我这份痴心总教天老爷也不忍了!”一时心中冲动,恨不得大跳大跃,纵情宣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