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灯火透明,灵堂里已有人守着。
丁卓走到门口,拿了两柄伞,迎着细雨出去了。
来者是苏曼真的恩师,姓冯,在旦城美术学院油画系任教,他腿脚不便,听闻爱徒讣告,还是当即赶了过来。
他仿佛还穿戴明天那件衣服,一手插在裤袋,背挺得笔挺。
两天后出殡,天终究放晴。
“我出去一趟,”丁卓沉声说,“如果曼真同窗来了,费事你欢迎一下。”
丁卓点头。
孟遥提着摔破的灯笼回家,颠末三道桥的时候,在桥上停下脚步。
身后的窗上,雨水滴答滴答,敲出单调的节拍。
孟遥眼里噙泪,呆望着棺材中已然阴阳两隔的好友,想哭而不敢,怕一落泪,这事就真成了定局。
头发还滴着水,身前背后衣服洇湿一大片。
已将近哭得休克的陈素月被丈夫抱在怀里,细瘦手指攥着衣衿,一声一声凄喊:“曼真……”
不晓得为甚么这么自觉地笃定着,能够是信赖你也信赖我本身吧。
行人来交常常,有人骑着自行车从他身后略过,留下一串清脆的”叮铃“声。
“冯教员说筹办给曼真办一个画展,筹办好了,如果你偶然候,能够畴昔看看。”
脑海里几次回想着方才一瞥之下,曼真在日记里写的话:
“好。”
他略微弓着腰,手肘撑着雕栏,嘴里衔着烟,目光落在岸下的河面上。
灵堂正中立了幅苏曼真的大幅照片,照片中的她还是巧笑倩兮。
他就保持着行动,一动不动,仿佛有一堵墙,把他与天下隔开。
孟遥坐在车上,被地上积水反射的晴光晃得眼睛发疼。心脏像是被人剜掉了,只剩下一个敲着便有覆信的,空荡荡的胸腔。
孟遥点头。
累,却没有一点睡意。
苏钦德倒是冲她很淡地笑了一下,“这几天也是辛苦你了。”
小报记者来门口堵了几次,都被常日态度暖和谦恭的苏钦德轰出去了。这些记者吃了闭门羹,转头就去报纸上添油加醋一通乱写,不过一桩浅显的不测溺水变乱,却被人诬捏成了罗生门。
孟遥垂着目光,“应当的。”
车队将尸体送去殡仪馆,告别以后,便要送入火化。
但是,善骑者坠于马,善泳者溺于水。
到中午,孟遥正在帮手汇总记念的名单,丁卓走过来。
丁卓目光在她手里提着的灯笼上扫了一眼。
丁卓顿了一下,把行李袋搁在地上,“陈阿姨那儿,能不能奉求你多照看。科室忙,我实在再请不出更多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