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季,蝗生青兖间,渐集于沂,沂令忧之。退卧署幕,梦一秀才来谒,峨冠绿衣,状貌修伟,自言御蝗有策。询之,答云:“明日西南道上有妇跨硕腹牝驴子,蝗神也。哀之,可免。”令异之。治具出邑南。伺很久,果有妇高髻褐帔,独控老苍卫,缓蹇北度。即爇香,捧卮酒,迎拜道左,捉驴不令去。妇问:“大夫将何为?”令便要求:“戋戋小治,幸悯脱蝗口。”妇曰:“可爱柳秀才饶舌,泄我密机!当即以其身受,不损禾稼可耳。”乃尽三卮,瞥不复见。

长山徐远公,故明诸生,鼎革后,弃儒访道,稍稍学敕勒之术,远近多耳其名。某邑一巨公,具币,致诚款书,招之以骑。徐问:“召某何意?”仆曰:“不知。但嘱小人务屈来临。”徐乃行。至则中亭宴馔,礼遇甚恭,然终不道其相迎之旨。徐因问曰:“实欲何为?”幸祛疑抱。仆人辄言:“无他。”但劝杯酒。言词闪动,殊所不解。说话之间,不觉向暮,邀徐饮园中。园颇佳胜,而竹树蒙翳,风景阴沉,杂花丛丛,半没草莱。抵一阁,覆板之上悬蛛错缀,似久无人住者。酒数行,天气曛暗,命烛复饮。徐辞不堪酒,仆人即罢酒呼茶。诸仆仓促撤肴器,尽纳阁之左室几上。茶啜未半,仆人借端竟去。仆人持烛引宿左室,烛置案上,遽返身去,颇甚草草。徐疑或携襆被来伴,久之,人声杳然,乃自起扃户寝息。

康熙二十四年,平阳地动,群众死者十有七八。城郭尽墟;仅存一舍,则孝子某家也。茫茫大劫中,惟孝嗣无恙,谁谓天公无皂白耶?

雨钱

某大惊,问曰:“何自能尔?”则“妾父故枪棒师,妾得尽传其术,殆不啻百人敌也。”妻尤骇甚,悔向之迷于物色。由是善视女,遇之反如嫡,但是妾则终无纤毫失礼。邻妇谓妾曰:“嫂击贼若豚犬,顾何如昂首受挞楚?”妾曰:“是吾分也,他何敢言。”闻者益贤之。

柳秀才

万福字子祥,博兴人,幼业儒,家贫而运蹇,年二十有奇,尚不能掇一芹。乡中浇俗,多报富户役,长厚者至碎破其家。万适报充役,惧而逃,如济南,税居逆旅。夜有奔女,色彩颇丽,万悦而私之,问姓氏。女自言:“实狐,然不为君祟。”万喜而不疑。女嘱勿与客共,遂日至,与共卧处。凡日用所需,无不仰给于狐。

异史氏曰:“天子偶用一物,一定不过此已忘;而推行者即为定规。加上官贪吏虐,民日贴妇卖儿,更无停止。故天子一跬步皆关民命,不成忽也。第成氏子以蠹贫,以促织富,裘马扬扬。当其为里正、受扑责时,岂意其至此哉!天将以酬长厚者,遂使抚臣、令尹、并受促织恩荫。闻之:一人飞升,仙及鸡犬。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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