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幽州刺史段匹磾，害死刘琨，因致舆情不平，多数叛离。见三十一回。末抷复屡攻匹磾，匹磾不能支撑，拟北奔乐陵，往依冀州刺史邵续，行至盐山，忽被一大队人马截住，统将叫作石越，乃是石勒麾下的前锋。匹磾不敢恋战，引众急退，已被石越掩杀一阵，零寥落落，走保蓟城，已而石勒复遣部将孔苌，攻陷幽州诸郡，势将及蓟。匹磾大惧，又弃城出走，拟往上谷。恰好代王郁律，出兵扼阻，不令进步。匹磾恐代兵追来，仓猝窜去。途次又被末抷邀击，连老婆都不及顾，但与弟文鸯等，走依邵续。续顾怀旧情，留任匹磾。匹磾前曾救续，事见二十七回。匹磾凄然语续道：“我本夷人，因慕义破家，君若不忘旧好，乞与我同讨末抷，感惠无穷。”匹磾如果知义，何致枉杀刘琨。续慨然承诺，即督领部曲，与匹磾同击末抷，斩获甚众，末抷仓促遁去。末抷弟占有蓟城，匹磾与弟文鸯，复移兵往攻。
且说晋江州牧王敦，扼守长江，权倾中外，但虑杜曾难制，特嘱梁州刺史周访，叫他尽力擒曾，且预把荆州刺史一职，作为报酬。上有元帝，敦怎得私约酬庸？可见敦已目无君上。先是杜曾出没汉淝，纠合郑攀马俊，屡与荆州刺史王廙难堪，小子于前文二十九回中，曾已叙明。嗣由武昌太守赵彦，襄阳太守朱轨，合兵救廙，杀败郑攀马俊等军，攀等惶恐乞降。杜曾亦请击第五猗以自赎，廙因杜曾伏罪，乃自江安赴荆州，留长史刘浚屯戍扬口，竟陵内史朱伺白廙道：“曾乃猾贼，佯示屈就，诱公西行，待公出发，他定来袭扬口了。”廙不信伺言，便即就道。途次，接得刘浚急报，曾等果入袭扬口，仓猝遣伺还援，扬口已经被围。伺力战受伤，浮水得免。曾遣人招伺，伺回绝道：“我年逾六十，不能再从君作贼了。”乃还就王廙，病殁甑山。杜曾已堕入扬口，复击退朱轨各军，径趋淝口。轨等再败北死，曾势大振。幸周访屯兵沌阳，出奇制胜，大败曾兵。曾还走武当，汉淝复平。
惟续被擒后，匹磾得报，急与文鸯还救乐陵，半途为石虎所遮，兵皆骇散。幸亏文鸯多力，带领数百亲兵，保住匹磾，血战入城，与续子缉，及续从子存笠等，乘陴把守。石虎孔苌，屡攻不克，苌恃强无备，反为文鸯所袭，大败一阵，退兵十里。虎亦却走。既而虎与苌，又复打击，相持兼旬，城内粮食垂尽，城外亦被掠一空。文鸯请诸匹磾，愿决一死战，匹磾不准。文鸯决然道：“我以勇力闻名，故为民所倚望，今不能救民，已失民气，况粮竭无援，守亦死，战亦死，同是一死，何如一战，倒还好杀死几个胡虏。”说毕，径率懦夫数十骑出战。石虎见文鸯出来，麾兵环绕，至数十匝。文鸯手执长槊，左挑右拨，十荡九决，戳毙虎兵无数，人尚未困，马却已乏，乃伏鞍少憩。虎高呼道：“兄与我俱出蛮夷，久欲与兄同为一家，明天不违愿，复得相见，何必苦战，请释仗共叙。”文鸯骂道：“汝为寇贼，早该致死，天不祚我，使我骨肉相戕，令汝犹得称雄，我宁斗死，不为汝屈。”说着，上马再战，槊忽折断，拔刀抵触，自辰至申，腹枵力尽，然后被执。城上守兵，当然夺气。文鸯原是懦夫，惜乎徒勇无谋。先是邵续被围，报至建康，吏部郎刘胤，曾奏闻元帝道：“北方藩镇，只一邵续，倘复为石虎所灭，何故对忠臣义士？请亟出兵往救，免致沉湎。”元帝不能用。至续已陷没，乃令王英持节北行，令续子缉秉承父职。英到了乐陵，坐居围城，不能南归。匹磾欲与英突围，同赴建康，偏邵续弟洎，曾为乐安内史，不准匹磾出城，且欲执英送虎。匹磾正色道：“卿不遵兄志，逼我不得归朝，已经无礼，且并欲执天子使，送交寇虏，我虽夷人，却未闻有这般横逆哩。”洎竟勒令缉笠等，舆榇出降。石虎入城见匹磾，尚拱手施礼。匹磾道：“我受晋恩，志在灭汝，不幸我国自乱，竟致如此，既不能死，也不能为汝加敬呢。”虎竟拥匹磾出城，令与文鸯划一往襄国。勒授匹磾为冠军将军，文鸯为左中郎将，散诸流民三万余户，各复本业，分置守宰，按地抚治。因而幽冀并三州，俱入后赵。匹磾留居襄国，犹常着晋朝服，持晋旌节，一住年余。旧部又暗害光复，仍推匹磾为主，不幸事泄，为勒所杀。文鸯邵续，亦被鸩死。了过段匹磾等。惟末抷尚存，臣过后赵，奄然不振，后文自有表见，临时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