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都说了送，哪有要你银子事理，现下小翠搁你那头干活，转头还捎了钱返来，敢嚼你舌根，我非得打她。”李老太死活不接，退了几次，林巧云便也作罢。
少年进了后堂换衣裳，林巧云谈笑晏晏，转头就递了银两，“这料子但是好东西，我可不能白要咯，转头小翠可得跟老太太告状了。”
总感觉搁林巧云面前，他离得近了，都会弄脏她衣裳。
听着这嗟叹，闻着令民气酸，林巧云打趣他，“换上新衣裳，保准更和缓。”
李老夫人将一套棉质青衣递上，上头绣着暗纹银丝，一瞧便是李翠的技术，林巧云爱不释手摸着，转头便催促着铁子换上。
少年长得高挑，瘦而不孱羸，一身青衣，端得端倪清秀，青涩却又精力。
他赶紧抬手揉着眼角，模样有些狼狈。
“诶，诶。”铁子头回穿布鞋，都不晓得咋走路，轻飘飘踩了几下，到底少年心性，一舒坦，面上便挂起了笑，“合脚，合脚的，谢，感谢婶子，真和缓……”
铁子垂眸看跟前的人，眉眼非常和顺，细心给他扣子，脱了鞋给他量尺寸，知他冷，晓得他饿，打自出世，这是头一遭，他觉着身上，内心都是暖洋洋，熏得他眼角发烫，啪嗒一声，一滴泪就溅在了林巧云手背上。
“哎哟，不带银子不打紧，小翠那日整了件不称身的，我瞅着正合适这孩子的，我去拿。”李老太赶快回身进了屋，抹着眼角不给人瞥见。这孩子落魄成这幅模样，当是不喜人怜悯落泪，李老太为人亲娘，瞅着半大孩子苦哈哈，哪能不心疼。
转头又挑了几件衣裳打包，林巧云付完账，铁子恰好也出来了。
这回不止林巧云愣了，连李老夫人都怔怔没反应过来，高低打量一圈，粗布料磨得变了色彩，针脚粗糙别扭，袖子裤脚都短了半截，脚上还穿戴草鞋，草绳磨得开叉，那里有一块好的处所。
铁子浑身都僵着不敢动，面色通红，嘴里嘀嘀咕咕，呢喃的满是，“婶子，我，我脚脏，自个，自个来。”可惜穿惯了草鞋，这布鞋尺子如何量，他都不晓得。
林巧云轻笑着点头，上前帮他玩弄好衣领，“这衣裳真都雅，铁子这回瞅着像是个大人了。”朝廷十六岁及冠，乡村家的娃儿早当家，十四岁大略算是长大了。
铁子吃了肉包，肚子不再空荡荡，陪着林巧云，只当她在散心压马路，却不想一转眼，领着他要买衣裳。
林巧云瞅那一双脚，山路水路踏遍，脚底一层老茧，脚背伤痕累累，才十四岁的年纪，磨了一双四十岁的脚丫，心中感喟，不睬他唠叨，寻了鞋子给他换上，“你起来走两步，尝尝合分歧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