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在终南山的院子修得很有味道,主院里抄手游廊檐下种了大株的芭蕉,雨水落在上面滴滴答答的。

天公不作美, 陆允明与程平下午到终南山别院时, 天便阴沉沉的, 早晨更是下起雨来,“到天明点点滴滴”, 第二日的秋游登山只能“泡汤”。

那半阙词让陆允明有点恼羞成怒,心说,女郎家,哪有这般口无遮拦的?但瞪完她,又有些悔怨,她即将远行,不该对她发脾气,再说,她一向男儿似的,哪重视这个?陆允明内心咀嚼着“夜长人何如”一句,想到昨晚临睡了特别想找她说会儿话,走到廊下了毕竟又绕返来,目光不自发地便柔嫩起来。

陆允明自去了书房,听内里秋雨滴滴,苦笑,“这才是‘夜长人何如’呢。”

陆允明低头看她,她双颊红红的,嘴微嘟着,乌鸦鸦的头发被一根银簪挽着,有些松,鬓边掉下一绺来,常日的机灵、张扬、乖滑、坚毅都不见了,倒有些少见的娇憨。

程平眯着眼看灯光里的陆允明,他穿戴半新不旧的袍子,头发随便地挽着,脸上带着随和的笑,你别说,还是如许家常版的陆相更适口。朝堂上的,帅是帅,但威仪太重,咯牙!

程平感觉本日的陆相格外好欺负,不由得“旧事重想”,如果趁醉把他推倒,这哥们是虎着脸把本身叉出去,还是迷离着桃花眼,半推半当场依了?

婢子掌灯,仆人抬上暮食食案来。食案上多了一壶酒。

程平过来人似的劝道:“腰伤不比别处,还是要好好养养。”

程平占了陆允明的大床,一夜好眠。

陆允明哑然发笑:“还是怪我了?”

程平脑筋朝着不该拐的方向拐去,如果能酒后乱性,把陆相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啧啧,人生也就美满了。

“雨打芭蕉”在诗词里老是与“难过”“苦闷”“思乡”“孤傲”等情感连在一起的, 不晓得屋里那位昨晚睡得如何样, 是不是有感于怀一夜未眠, 然后成诗百八十韵?

“悦安?”陆允明轻声叫她。

“莫要喝了,一会喝点汤,醒一醒,早点归去睡。”陆允明道。

陆允明笑着皱皱眉,平时看她做事也很有章法,跟棋风完整不像,可见棋如其人这话不靠谱。

程平用手撑着头,靠在凭几上,晃着脑袋承诺着,下一秒就歪在几上睡着了。

程平这棋下得很普通,不爱通盘兼顾,也不提早算计,虽偶有奇招,但后力不济,常常也就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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