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世贩子之家,对能使两边互惠互利的利算计从不觉得耻,是以在最后想到“借道临川”借燃眉之急时,她只是沉着地盘算着“繁华险中求”,这个合作对罗家、对昭王府,都是一样的“有一害却有百利”。
罗翠微并不知贰心中已蜿蜒盘曲地攀了十八道弯,只是见他神采古怪,俊朗刚毅的浅铜脸颊上暗浮起可疑的赭红,当下心中一惊,想也不想就微踮了脚尖,抬起手背探了探他的额温。
“是说,你明日不必过来,没人在。”见她半晌没回应,云烈再次弥补。
这半月来她绞尽脑汁在昭王府铺垫很多,明日就要见出分晓,她现在的表情不啻于背负举家期许寒窗十年、正等候放榜的科考学子。
掌柜们当然不知罗翠微迩来在策划甚么,只是听她的叮咛在等她回话,以决定开春时是否如往年那样,按例收买北线商路所需的货色。
见长姐惊奇又茫然地看过来,他觉得她健忘这个名字了,便又弥补道,“贺国公府的小公子,高展。他说,来给我们拜暮年。”
哪怕罗翠微已极力摒弃心中邪念,在脑中几次演练过明日说话的内容、语气、神态——
严峻得想满地打滚,放声尖叫。
毕竟这事对云烈来讲要背的风险也不算小,“放商队穿过军阵防区”这类事,若一个不谨慎没藏好行迹,被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等闲是收不了场的。
打从那日过后,张文平常常出门闲逛,总会因为各种匪夷所思的启事与陌生人产生抵触,几近是逢出门必挨上一顿打。
可她还是一点掌控也没有。
“早上接了旨意,明日要奉诏入宫,有家宴。”
“正所谓‘开弓没有转头箭’,”对她的心机,夏侯绫自是看得明白,只能苦叹着提示道,“眼下各地的掌柜都在等你的答复……翠微,罗家耗不起这时候了。”
就像一群起先不大熟络的顽童,俄然联手做了件小小好事,今后两边有了共同的小奥妙,理所该当就算是“一伙子”了。
若因她的迟疑邪念导致贻误机会,这些货色收买下来后北线还是被卡在松原,那就是第三年将重金打了水漂;如果没有及时抢下货源……没货可出于罗家也是致命。
“借道临川”,不管成与不成,她都必须极力一试。
酸软。甜美。不成理喻。无能为力。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荒诞奇诡之事!
为保万无一失,她乃至还去主院找自家父亲罗淮,旁敲侧击地就教了一些说话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