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销骨立的当朝太子坐在六人抬的步辇上眉头微锁,一副超脱面孔覆盖着浓浓的烦忧,刀削斧刻的精美五官此时显得有些诡异。要说这太子周公以呢,天下臣民无人不知他甫一出世便听闻太液池里生出吉祥,汉白玉龙纹方台兀自浮出水面,群情沸腾,众口一词说这嫡宗子是天降龙族,天子也不怎得顺从,欣然立了个方才出世的奶娃娃为太子。诏命始一下达,宫墙金瓦上便开端盘桓着成群结队的九天玄鸟,口衔日月,身披彩霞,透透亮、富丽丽大唱了一番赞歌久久不肯拜别。玄鸟一退场,这边加急快报又到,说是天下最高的东山之上,九九八十一道响雷劈出了一双小巧玉璧来,一只上可辨认是凤凰无疑,另一块却斑班驳驳认不出个形状——凡俗人那里懂,那是凰歌与洲什一早策画好设定下的,一枚是凤凰,一枚是三域九州的舆图缩略,那边面,恰是封印了他俩的神体修为。虽说动用了神力,但命格本如此,只是做些浪费的场面活想来无妨。

公以心下俄然明朗,转头看看仍然是那副安然神情的老天子,晓得父皇本日这番声东击西用得当真是妙不成言,便恭敬施礼跪下道:“父皇,母后皇弟身陷窘境,儿臣放心不下……”

“我只怕这么惊才绝艳的好故事,错过了可惜,多读读,多读读。”凰歌不顾洲什啰嗦,在幽幽荧光的锄矢百草林里喝着那林子仆人的百花竹叶酿,享用着将来不知多少光阴里最为神轻妙长久的光阴。

“皇后比来不甚循分。”天子瘪嘴道,声音轻飘。

正殿这会倒还好,想来火是从东西配殿或是寝殿起来的,直直穿过火风吼怒的大殿,公以原觉得院子里能好些,却不想是更甚了,倒地的宫人到处可见,有的已断了气,有的奄奄一息,公以脚上工夫不断,明显寝殿一副木瓦残断模样,这场大火从这里起的当然是无疑,果不其然,皇后惨痛的哭嚎便传了出来:“来人呐!来人呐!来人救救我儿!”

“他不是皇家血脉,父皇必然要杀他。”周公以捏一捏眉心,淡淡说,“皇后命也难保。”天子陛下虽说好似闭关普通诸事不睬,每逢年节上一回朝受一受百官朝贺便罢了,但皇后与邻国质子私通并诞下十一皇子周公值这事,确切是一桩陛下忍不了的丑闻,在局势分散之前,当然是寻个由头杀了洁净。公以并不如何担忧他阿谁不成体统、偏疼季子的母后,更不在乎阿谁同母异父的弟弟会命丧谁手,只是现下天子空悬朝纲,百官虽勤恳,但心底里倒是惴惴不安,这类承平假象怕是保持不了多久便要露馅儿。说来,那公值生父覃国亲王伯休自从秉承了他兄长的大统便是不太循分,在西面蠢蠢欲动好些年,现在国富兵强,正对周国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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