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起来又有好些家务,一一调排调排,出得门已是晌午了。
贾兰便向牢头禁卒道:“烦你好好照顾照顾,少不得有个薄意送来的。”禁卒道:“这里的端方是人钱同到的,现在已是迟了一日了。再若延挨,请他们到押床上去受用受用。”贾兰道:“天然就送来的。”走出来去见司狱厅,再三嘱托。司狱道:“我天然会关照的。只是旧规向例也须趁早送来,才免得叨腾。”贾兰赶紧回到家中,把那些话一一回明贾政。贾政道:“没有别法,只好再卖田了。”就唤了周瑞来,叫他去卖了三百亩田,收了六千价银。把四千两交兰儿去高低办理,又叫家人们到花圃里搬了些床桌什物,到邢夫人这边去。那东府里也搬了些去。正在忙繁忙碌,又见王夫人出来讲:“昨夜他两处的人都挤在珠儿媳妇那边,直哭泣到天明。本日两个都病了,扰得珠儿媳妇也头疼发热起来,如何样好?”贾政忙交了六百两银子给王夫人,道:“你分给他两个去利用,就送他们仍归原处去罢!”王夫人拿了出来,大家给了三百。用轿抬了他们归去。不提。
甄氏拜了返来,包着眼泪走到王夫人房里,说道:“太太,我想只好悬了赏,多多贴些招子探他下落”话未曾说完,胸前像铁锥一戮,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满地,身子就渐渐的往地躺下来了。王夫人一把抱他起来,面色也变了,喘个不祝正在没法,只听得婆子、丫头们碌乱叫道:“好了,好了,兰哥儿返来了。”王夫人抱着甄氏,放不到手,忙嚷道:“快叫他出去!”丫头道:“在书房里和老爷说话呢。”
到得刑部,才晓得珍伯伯发配云南,琏伯伯配往贵州,蓉大哥配往四川,不准归家。就是前儿下午,起解去了。我想不送倒也还可,只是三小我身边并没分文,如许远路如何得去?要回家奉告,恐怕迟了,更加赶不上。喜得身边带有三百两银子,要给司狱官的,还未曾托付。我就骑上马,放圆的跑了半天一夜。谁知赶过甚了,今儿天了然,问问饭店里的人,他们都说并没有瞥见畴昔,只得又掉转马头迎返来。路上遇见了,才得说了几句话,一人一百,把盘费交代了。又怕家里挂念,还是放圆了马跑返来,连茶饭也未曾吃。”贾政道:“很刻苦了,快些出来。里头那一个不惊得落魂!”兰哥儿赶紧跑到王夫人房里,叫道:“太太,我返来了!”太太也不承诺他,只是端住了甄氏,口布着口叫:“心肝儿子快醒醒!”兰哥儿只见他浑身是血,太太衣袖上也是血,便问:“如何是这个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