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碾过平整的石板街道,这一带都是勋贵高门的宅邸,飞阁流丹,气度严肃,比平凡人家更显喧闹。靖宁侯府坐落在东北角上,看屋子的老仆拆掉门槛,迎马车进门。一见自家仆人被部下背出来,都缩动手在一旁迟疑,不敢上前。

守门人不敢骄易,赶快出来报信,家里独一能顶事的老仆拖着不如何矫捷的腿脚仓促赶来,甫一照面就被内里一群骑着高头大马、腰悬佩刀的黑衣人震住了,唬的心惊肉跳:“敢、敢问诸位是……?”

他话音未落,西侧阁房俄然传来“咕咚”一声闷响,仿佛有甚么从高处掉下来了。老仆手一颤抖,还没反应过来,方才站在他身边的飞龙卫按察使身形如风,眨眼间竟已闪进了阁房。

钟鹤暮年间曾在原州军效力, 与傅廷忠、傅廷信是昔日了解, 提及来算是傅深的半个长辈。可惜厥后傅深领受北燕铁骑, 长年泡在北疆不肯返来,与这些故旧的来往也就垂垂淡了。

肖峋争不过这恶棍,讪讪地应了。

傅深一行虽轻装简从,但因是走明路进京的,动静很快传至朝堂以及各府。这个时候不会有人登门拜访,老仆送肖峋等人出去后就关上了正门,只留了一道角门。谁知傅深刚睡下不到一个时候,靖宁侯府外俄然传来一阵短促有力的叩门声。

不管它的政治意味有多强,不管它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诡计,乱点的鸳鸯谱,哪怕点成了“鸳鸳相抱”,其本质不改,还是一桩姻缘。

飞龙卫一贯横行无忌,朝野高低无不晓得,更鲜有人敢上手禁止。严宵寒居高临下地睨了这皱巴巴的老头一眼,唇边笑意未收,玩味道:“白叟家仿佛……很怕我见到你们家侯爷?”

偌大侯府,空空荡荡,院子里种了几棵树,一会儿不扫就落叶满阶,仿佛全都城的萧瑟秋意都落在了这个院子里。现在天气暗淡,其他院落都沉寂无人,一片乌黑,唯有正房窗上透出薄薄的昏黄,无端平增几分苦楚。

他絮絮地说着,伸手替客人推开正堂的门,请二人上座,将灯盏都挑亮,又命人上茶:“二位在此稍候,我去请侯爷。”

对于颖国公府的白叟和朝堂上的文武官员来讲,这并不是个奥妙。正三品右神武军大将军、飞龙卫钦察使严宵寒,是近年京中最炽手可热的权臣,也是大家避而不及的朝廷鹰犬、帝王耳目。最要命的是,他与靖宁侯傅深天生犯冲,分歧已久,是一对铁打的死仇家,传闻见面必掐,连皇上也拦不住。就在本年,三个月前的一次早朝上,两人因朝廷向四方派驻监军使一事定见相左,竟然在朝堂上不带脏字地互损半个时候,几乎当场大打脱手,气得皇上砸了一方御砚,将两人各自罚俸半年,又从速打发傅深回北疆,这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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