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楼三十有七，头上生了些许白发，固然顾家来汴京已经好些年，但说话之时，还是带了几分岳州口音。
“吾等当上报皇恩大义灭亲。玉城，去请皇城司缉捕罪人顾甚微。”
周遭列队之人闻言神采微变，都悄悄离他远了几分。
青瓦白墙黑木门，灯笼匾额石头狮，黑底金字写了“顾宅”二字。
这门客生得端是五大三粗，毛发根根直立，腰间吊挂着一柄宝刀，手上满是茧子，瞧着便是个不好惹的主儿，现在见本身脏了衣袍，张嘴就骂了起来，“招子不消便抠……”
她撑着雨伞超出了瓠羹铺子，在万家馒头铺子买了久违的馒头，不紧不慢地朝着影象中的宅院行去。
万家馒头在京中享有第一的佳誉，畴前阿爹经常架着她去排头个。
“这位豪杰，我等小民不想惹官非，您莫要再妄议了。我听您口音，当是打南地来方才入汴京。那……那……”
本日正值十五。
顾甚微瞧着，眼中带了几分讽刺。
她垂了垂眸，径直地朝着顾家的大门口行去，门房顾楼早在她立足之时，便盯着她瞧了。
他脊背一寒，额头上倒是冒出了盗汗，结结巴巴地嚷嚷出声，“您！您！您还活着！”
顾甚微进门之时，恰到了压坛咸菜配糙米小粥这一步，一屋子姓顾的同时举勺，那举手的凹凸角度，嘴巴伸开的大小，皆为分歧。
那门前孺子腿一软，四下里看了看，拉着那壮汉便去中间的冷巷子。
他说着不等壮汉反应，跺了顿脚，袖子一甩快步又跑到那瓠羹铺子前迎起客来。
五更天光着头的行者敲响了第一声木鱼，西内掖门外贩子的瓠羹铺子飘出了香味，排起了长队。
顾甚微咬了一口馒头，径直地朝着门熟行去。
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高挑而薄弱，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飞去似的。
“关御史撞柱尸谏到现在还在闭门思过……咱小本买卖糊口，还望豪杰饶过……”
听到皇城司这三个字，壮汉刹时哑了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切齿地用南地口音低骂道，“呸，阉党放肆，喽啰当道。”
雨水落了下来，将那名字晕染了开来，像是带着宿命普通。
他那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那门前迎客的战战兢兢的孺子给拦住了。
顾楼说着，猛地转头朝里看了看，随即又声音里带了颤，“您既然还活着，为甚么要返来？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