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只见小丫头走来讲道:“内里雨村贾老爷请女人。”黛玉道:“我虽跟他读过书,却不比男门生,要见我何为么?何况他和娘舅来往,从未提起,我也不便见的。”因叫小丫头:“答复。身上有病不能出来,与我存候伸谢就是了。”小丫头道:“只怕要与女人道贺,南京另有人来接。”说着,又见凤姐同邢夫人,王夫人,宝钗等都来笑道:“我们一来道贺,二来送行。”
雪雁才出屋门,只见翠缕翠墨两小我笑嘻嘻的走来。翠缕便道:“林女人如何这迟早还不出门?我们女人和三女人都在四女人屋里讲究四女人画的那张园子景儿呢。”雪雁赶紧摆手儿,翠缕翠墨二人倒都吓了一跳,说:“这是甚么原故?”雪雁将方才的事,一一奉告他二人。二人都吐了吐舌头儿说:“这可不是顽的!你们如何不奉告老太太去?这还了得!你们如何这么胡涂。”雪雁道:“我这里才要去,你们就来了。”正说着,只听紫鹃叫道:“谁在外头说话?女人问呢。”三小我赶紧一齐出去。翠缕翠墨见黛玉盖着被躺在床上,见了他二人便说道:“谁奉告你们了?你们如许大惊小怪的。”翠墨道:“我们女人和云女人才都在四女人屋里讲究四女人画的那张园子图儿,叫我们来请女人来,不知女人身上又不佳了。”黛玉道:“也不是甚么大病,不过感觉身子略软些,躺躺儿就起来了。你们归去奉告三女人和云女人,饭后若无事,倒是请他们来这里坐坐罢。宝二爷没到你们那边去?”二人答道:“没有。”翠墨又道:“宝二爷这两天上了学了,老爷每天要查功课,那边还能象畴前那么乱跑呢。”黛玉听了,沉默不言。二人又略站了一回,都悄悄的退出来了。
紫鹃道:“没有甚么。”说着这句话时,心中一酸,那眼泪直流下来,声儿早已岔了。黛玉因为喉间有些甜腥,早自迷惑,方才闻声紫鹃在外边惊奇,这会子又闻声紫鹃说话声音带着悲惨的风景,心中觉了八九分,便叫紫鹃:“出去罢,外头看凉着。”紫鹃承诺了一声,这一声更比头里惨痛,竟是鼻中酸楚之音。黛玉听了,凉了半截。看紫鹃排闼出去时,尚特长帕拭眼。黛玉道:“大朝晨起,好好的为甚么哭?”紫鹃勉强笑道:“谁哭来夙起起来眼睛里有些不舒畅。女人彻夜大抵比平常醒的时候更大罢,我闻声咳嗽了大半夜。”黛玉道:“可不是,越要睡,越睡不着。”紫鹃道:“女人身上不大好,依我说,还得本身开解着些。身子是底子,鄙谚说的,。留得青山在,还是有柴烧。况这里自老太太,太太起,阿谁不疼女人。”只这一句话,又勾起黛玉的梦来。感觉心头一撞,眼中一黑,神采俱变,紫鹃赶紧端着痰盒,雪雁捶着脊梁,半日才吐出一口痰来。痰中一缕紫血,簌簌乱跳。紫鹃雪雁脸都唬黄了。两其中间守着,黛玉便昏昏躺下。紫鹃看着不好,赶紧努嘴叫雪雁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