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又女眷从医馆后跑了出来，见了郑大夫和张孝武，忙说：“张大侠，令夫人疯了，她发疯了！”
郑夫嘲笑道：“朱夫人，你感觉你是我，会接管一个素不了解的人的承诺吗？说明白些，你们伉俪二人乃外埠人，我如何信赖一个外埠人空口白牙的承诺？”
顾清兮道：“夫君定能病愈，介时我们回朱家讨钱，再还给医馆……”
世人皆沉默不语，乃至连顾清兮也无从辩驳，她很想辩论，但她的确动过借高利贷的设法，只是家里能够卖的都卖了，剩下洗笔巷的屋子倒是朱家属产，朱家只答应他们居住，决不答应他们变卖。
郑大夫贼眼一转，先是打量张孝武一番，又看了一眼顾清兮，眼睛一眯想到了甚么，笑嘻嘻说：“既然张大侠情愿慷慨解囊，我倒也不做好人，且说与你听来。朱夫人与夫君朱先生本非清江府本地人，他们祖家乃杭州府朱家，三年前定居在洗笔巷朱家字铺卖画写字，且朱先生还做了几个大户人家的西席，于清江府也算是驰名的墨客。只是两年前，朱先生得了肺痨，先是咳喘不断，被富户辞退了西席教员，厥后病重到整日咳血。朱夫人也是苦人，朱先抱病重以后，她苦心筹划家业。但是肺痨乃绝症也，别说是我，便是北方鼎鼎大名的赫神医也救不了，我这些年用药帮他耽误命命罢了，可你晓得，身患绝症，终有一天会先走的。”
郑大夫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人，既然张孝武付钱，他当即让徒儿给朱夫人抓了药。顾清兮悄悄站在一旁，此时又偷偷看了一眼张孝武，见张孝武望向她，忙低下头去，局促地抓动手中提篮。
郑大夫对劲洋洋地看着顾清兮，心说看你如何辩驳。
张孝武上前扶起顾清兮，劝说道：“朱夫人请起家，这郑大夫本领不济偏生爱钱如命，并且不做人事，你也不要求他。”
顾清兮吓得后退一步，靠在门上。
张孝武道：“先治病要紧，其他再说吧。”
张孝武见状上前道：“大夫，你尽管治病救人，款项一事交给我吧。”
大夫撇嘴蔑笑：“朱夫人，你倒是说说，何为糊口充裕？鄙人糊口不过勉强度日，又岂会充裕？朱夫人，别说我本日不幸于你，普天之下不幸人不知凡几。你看我医馆门口，那饥民各处，你夫君只是病邪入体，而门外之人不吃那善粥便会饿死，他们是否更加不幸？我早就说过，你夫君病入膏肓，但是门外百姓只要度过这几日难关便能活下去。如果你是我，你会救一个将死之人，还是救百个饥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