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转头看去,便要摆脱,白樘沉声道:“留意,掉下去不是玩的。”

云鬟往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下,看着地下水乱流:“我?不过是高山之下的一颗微尘罢了。”

白樘微微一叹,正要上山,忽听脚步声响起,倒是巽风奔了下来。

陈叔跟林奶娘心胸鬼胎,齐齐绝口不提,只跟着他们再往京中而来就是了。

白樘不答,云鬟道:“四爷……还是做了?”

云鬟昏昏沉沉,竟听不逼真,又觉着自个儿大略是在梦中,便皱眉道:“不必聒噪,打他们走就是了。”

云鬟吃了一惊,瞪大双眼看他,白樘淡淡一笑道:“别怕,我带你下去。”

云鬟只死死地看着那模糊约约的长桥:“倘若动了周知府,便会引出祸事来,四爷还是对峙如初?”

云鬟抬头看了一会儿,那老衲便递了一炷香给她,云鬟本无此意,但见如此,便也上前,踮起脚来将香供了。

白樘见她呆呆地,眉头一蹙,便以左手撑伞,俯身将她一抱,竟拥在怀中。

他如果保全了周公子,谁来保全那些被各式虐待以后死去的女孩子?

不料来人竟说:“侯爷接到大蜜斯的信后,便忙派我们去接了,谁知因冀州水患,才晓得大蜜斯是绕道从豫州而行,幸亏未曾错过。”

白樘见她公然精灵之极,竟晓得如此援引《诗经》,不觉有些不测。白樘一贯虽听过许很多多恭维阿谀的话,但从一个孩子口中获得如此新奇的奖饰,竟让夙来心如止水的他也觉有一丝欢乐。

白樘道:“于我而言,不过是‘有所不为,有所必为’罢了。”

老衲笑道:“小施主不正为其所苦么?如何竟不晓得?”

云鬟抬头看了好久,便把伞放下,向着大佛跪了下去。

那老衲打量着她,便慈眉善目地问道:“小施主为何眉间有些忧愁难明之色?”

却听白樘道:“清辉惯能发觉旁人没法发觉的纤细之处,我想你也有此能为,故而巽风同我说的时候,我便明白了。”

再加上巽风所传的话,如果别人说这些,白樘自发得不过是无稽之谈,但是他见地过白清辉所能,也见过云鬟之能,心中自不会等闲视之。

就算面前是滔天风雨又如何?他手中所握的,便是为公道而设、永不成欺的律法之刃。

外间山雨淋漓,佛堂中卷烟袅袅,这老衲的声音衰老沙哑,仿佛模糊喻示着甚么。

直到云鬟展开双眼,发觉雨未曾倾泻本身身上之时,她缓缓昂首,瞥见头顶那把伞,以及那撑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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