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乐王后自知必死,大不了白绫毒酒二者选其一,早做好了一了百了的筹办。没想到何肃亲临,言辞举止竟和猜想中的大为分歧,毕竟是多年伉俪,又听他提起儿子,心肠顿时软了三分,神态便没有之前那般冷傲,低下头,幽幽应道:“臣妾泄漏大王伏兵之事;父亲擅权;大哥违背王令,拥兵自重,和大王对峙。乐氏一门,犯的……都是极刑。”

恰好乐家家规森严,她又贵为王子妃,身份与旁人分歧,不能和世人一起笑闹,只能隔侧重重院墙,听他们的笑声模糊传来。

归乐,暮色萧索。

王后打量着本来已与本身恩断义绝的何肃,再次低下头,咬牙道:“大王还是杀了臣妾吧。臣妾十五岁嫁入王子府,大王即位,即封臣妾为后,想当日多么恩爱,怎料会有本日?现在木已成舟,没法挽回,就算大王赦免,臣妾另有甚么脸面当这王后?臣妾只是悔怨,如何会一时起了妒心,暗中命人向何侠泄漏大王伏兵地点……不过戋戋一个白娉婷,就算让她进了后宫,只要大王欢畅,又算甚么了不得的大事?为了一个女人,导致归乐大乱,臣妾……臣妾真是愚不成及……”说着,娇肩剧颤,伏地恸哭。

本来……当日的统统,本来大王还记得。

假定,他们的鲜血染红疆场,那片被炽热的血感化过的地盘,将长出最富强的野草。

她贵为王后,养于深院,起居只在宫中,何肃实在是独一一个她放在内心的男人。昔日华衣美食,艳婢环抱,又有父兄每日在面前论事讨赏,仿佛当着这个王后,就不得不有满腔心计,防着掖着,思谋较量。

当初如何战战兢兢地跨进王子府,洞房花烛夜,偷偷掀了红巾一角,悄悄瞥了何肃第一眼;如何满心欢乐地在何肃耳边低语,说她腹中有了他的骨肉;如安在后宫里盛装打扮,当着世人的面,安闲地接了王后的玺印。

归乐王何肃跨进房门,说道:“你大哥乐震与飞照行一战后,惊骇云常雄师再度攻击,已经领着残兵远远逃离都城了。”

王后被他一赞,沉重的心俄然悄悄地一飘,好像身边蒸腾着昏黄纯白的雾气,微微躬身道:“心无旁骛,才气清澈见底。或许是因为本日臣妾内心再没有装着甚么要坦白大王的事情了吧。”

王后脸上暴露带着一丝打动的惊奇,“大王……还记得臣妾初进王子府的模样?”

夜色下的冷宫一片暗淡,何肃耸峙在门前,身影近在天涯,但要看清他眸底的一分一毫,又仿佛隔得远了,只捕获到一片模恍惚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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