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许家交代的日子一天推过一天，张家高低围着张卫红说啊劝啊，把事理扳断揉碎讲给她听。一个李桂花说她毁亲后嫁不出，张卫红不当真，但当百口的人都如此说，她终究晓得怕了。
李桂花一听有戏，声音昂扬，“婶子也不占你便宜，十块。”传闻苏精华连个陪嫁都没有，她不信苏精华在听到十块不动心。
“我老婆子这辈子很少求人，求你看在我的面上教教卫红吧。我包管卫红不暗里把双面绣给传出去。”陈阿婆说得很迟缓，一字一句，内心说不出的滋味，一贯是别人求她，就是当初单独带着三个孩子返来也没求过来人，没想过临到老了结要向个长辈低头。
李桂花看了一眼张春兰，张春兰别开了头，她不是没看懂李桂花的眼色，但既然让她牵了线，搭上了她的情面，最后却不让她听，李桂花想过河拆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双面绣的技艺在李桂花口里只值十块，陈阿婆的更不值，只是陈阿婆要教的人多，多出的算是她的辛苦费。
李桂花神情生硬，感受脑门子一抽抽疼，运了运气，声音有些锋利，“那婶子托大求你一求，你卫红妹子自那日见了双面绣就心心念着，一天到晚针线不离手，说就是不吃不喝也要学会双面绣，我看着心疼，今儿来想让你教教她，你从小懂事灵巧，想来不忍心看你卫红妹子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她冲动地站了起来，腿用力地撞上桌子，桌子上放着的碗溅出水来，她惶恐失措地说，“妈，我来讲，你让我跟精华说。”
张卫红内心没有中意的工具，张家的人又绝望又光荣，紧跟着再次忧愁。
苏精华和张春兰也愣了，一向竖着耳朵听的张春兰更是被水给呛住了，咳得眼泪都出来。
她就不该让李桂花讲，那些个话她听得都臊，卫红在家只说过苏精华的不是，压根没夸过人。她们豪情如何，孩子本身莫非不清楚？
陈志党指着五个坛子说：“酱油、老酒、盐、醋、油，”手指导点桌子上的大包小包，“罐头、点心、饼干、糖果、卷烟，洋火……”
“那我给你们二十块，你们把陈阿婆的技术教给村里人。”双面绣的技艺对她来讲不算甚么，换小我让她教，她会教，但张卫红是想都不要想。
万一这个苏精华把事给说了出去，岂不是害了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