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浅笑道:“楚王现在是甚么身份,他是个被废的庶人,又被囚禁在南宫。三郎倒是以当明天子的身份出来,您这是见兄长还是探监,不明不白的。他不以君臣之礼相见,倒是以甚么礼相见?再说王继恩做乱,却又是拿他当幌子的,他身处嫌隙之地,待罪之身,三郎尚还没给个说法,你叫他如何当没事人普通地与你共叙兄弟情?南宫是囚人之所,天然非吉利之地,身为天子,不宜多涉,不然既伤身子,又招物议,这原是楚王关爱三郎之意,三郎如何听不出来呢!”

真宗抚掌笑道:“说得恰是,原是朕没考虑全面。”他低头轻叹一声:“十余年畴昔了,大哥看朕,朕看大哥,都不是畴前的模样了。”

这一句更如雪上加霜,真宗顿感觉心头刺痛,他抚住心口,只感觉此处阴寒入骨,一刻也不肯意逗留,疾步而出。

真宗点了点头,周怀政上前指导着真宗走进回廊当中。

此时被废的楚王元佐,恰是坐于炕上,缓缓地放动手中的书卷,欲要站起,倒是一个踉跄,李氏忙扶住了他。见元佐正欲下跪施礼,真宗一步抢上来,扶住了他:“大皇兄,不必多礼!”

周怀政脱口道:“只要……”俄然似想起了甚么,仓猝开口。

元佐的咳嗽声渐渐停歇,垂下视线,淡淡隧道:“元佐是待罪之身,已被废为庶人,不敢领受皇上这一声大皇兄称呼。”

真宗只感觉一股子气涌上来堵在喉头上,踉跄着退了两步,两手在袖内紧握着双拳微微颤抖,神采顿时变得惨白,只得勉强保持住天子的庄严,强笑道:“好,那朕先去了,他日再来看望大皇兄!”也不等李氏等跪下送驾,回身待要拜别,却听得背面元佐冷冷隧道:“此处不祥之地,非天子所宜到的处所,请皇上今后不必再来了。”

刘娥必定地点了点头,道:“你是天子,包涵天下,如何不能包涵了你亲哥哥的一时言语冲撞呢!”

真宗悄悄地吁了一口气,顿时感觉满身都轻松了,浅笑道:“你起来罢!十年了,大皇兄,还是朕的大皇兄啊!”

真宗点了点头,道:“朕正要如此。”

元佐只感觉真宗扶着他肩头的手不住颤抖,凝睇着他的一双眼睛充满了委曲和不解,那一刻神情仍似极那十几年前在他怀中撒娇的小弟弟,心头一动,待要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心中蓦地一惊,暗道:“我这是如何了,还当是十几年前吗?他现在是天子了,再不是我的小弟。”他的手在袖中颤抖了一下,终究仍然垂下,转过甚去,淡淡隧道:“南内阴寒,不宜久呆。官家还是请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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