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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晏正在屋内泡茶,长安出来的时候,他正放动手中的紫沙壶。桌上两个茶杯里已经倒上了八分满的茶水,热气袅袅地升起,像一层纱幔一样,长安有些看不清这热气以后祖父的脸了。
“祖父……”长安不解。
“这……”长安讶异不已。
“记着,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落空沉着,”柳晏皱了眉头:“一旦失了方寸,便会被人寻到马脚,而你的马脚,就会成为敌手的机遇。”
初春时节,到处都满盈着一种朝气勃勃的微香,混着淡淡的薄雾,沁民气脾。
祠堂的窗门紧闭,柳晏推开门走出来,又将几扇窗都翻开,丝丝缕缕的亮光射出去,照在几排灵位上。
“这……长安不知。”
“清理出去?”长安道:“如何清理?是将这一旁支从族谱上划去吗?”
长安略一迟疑,叮咛青纹翠羽留在院内,又道:“不晓得祖父要与我谈多久,你们守好院子,如果老爷夫人唤我,就说我被老太爷找去,稍后就到。”
“祖父可晓得‘柳’这个字的分量?”
“甚么时候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
柳晏牵着长安,一起沉默不语,在微微的晨光当中走到了祠堂。
“当时候,老太爷初登宦海,步步惊心……沉沉浮浮了这几十年,才有本日之安稳……”胡文似是有未尽之言,却住了口。
几人点头应了。
“终究有一天,我回家的时候只见到连天的大火,烧毁了统统的统统……”柳晏说着,悄悄拿起神台上的一个排位,用衣袖细心擦了擦。
怪不得,怪不得胡文管家会问她知不晓得“柳”字的分量……本来这此中另有如许惨烈的启事。
她便猜到是胡文本身有话要同她说。
“孙女不会品茶。”长安谨慎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好苦。”
长安一头雾水,半句也听不明白。但胡文不再说话,长安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扣问,就如许沉默着到了柳晏的书斋。
翠羽走过来给她一件件穿上衣裳,小声抱怨:“也不知老太爷找您做甚么,就算是考校功课,也不能如许早啊,蜜斯这才睡了多久?”
“以你父亲的性子,我能奉告他吗?”柳晏转过身来:“本来,我已筹算将这统统都带到地下去。我穷尽平生都办不了的事,又何必拖累先人呢?人生百年,不如让他们开高兴心肠过完。”
“你说。”
胡文摇点头,笑了:“是老奴忘了。蜜斯毕竟还是个孩子。”旋即又收了笑容,正色道:“这个‘柳’字,老太爷一小我扛了四十年,现在,固然是逼不得已,但却要移到蜜斯的肩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