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玉石面具与我形影相随,从不离身,我会不时将它戴起,透过钻在黑玉瞳人上的两个小孔,凝睇着水晶头骨的照片,揣摩着储藏在它体内的灵光,研讨着它可骇的表面和完美的线条。
不过,我又为我的族人们倍感高傲,他们恐惧的献身和忠于信奉的义无反顾更让我尤其赞叹,我终究悄悄下定了前去的决计,可我还不想向养父透露,便不动声色地站起家,抱着那副面具,走出了藏书室。
养父的报告余音漂渺,他已置身于阿谁血雨腥风的长远年代里,不由自主地出起神来,目光望向了虚无的纵深处,我想我该说些甚么,喉咙里却不住地哽咽着悲惨的感喟,那会儿,我多想痛哭一场,因为心在狠恶地绞痛着。
那些夜晚,藏书室就被我一人独占了,养父那一箱箱封存着他往昔沉痛回想的奇珍奇宝成为了我考据史料的异域文物,也无时无刻不在引发着我的无穷遐想。
那架巨型的金铂地球仪在他们的部下飞速扭转着,从欧洲本地到大西洋此岸不过是一刹时的翻动。
她是来伴随我的,毕竟相处的光阴已无多,她的昏花老眼被涟涟的泪水弄得更恍惚了,坐在我身边的藤椅里,夜以继日地赶制着一件件轻浮的纱衫和适脚的凉鞋,或是到郊野的林子里采来一筐筐气味刺鼻的草药,压榨成淡蓝色的汁液,装进透明的水晶瓶里,铺满了观光箱底,为的是到了潮湿、闷热、阴霾,又长年不见天日的密林里,洒到身上我就不会遭到庞大蚊蝇的袭扰了。
决计既已下定,从那天起我便埋首在充顶的史地册本中,查阅统统关于美洲和印第安人的较为详确的文献质料。
在厥后的一个月里,养父和沉默夺目的管家动手筹办着繁多的探险必须品,客堂的大门不时被陌生的客人开启,这些从欧洲各处风尘仆仆赶来的养父的同僚,与他在壁炉边,饮着陈年的波尔多,彻夜达旦地畅谈着天下动乱的局势和中美洲近十几来年未曾停歇的内战。
我已从玛雅圣书的残片里更深切地体味了它的出身:玛雅人的尊神竟有着一幅灭亡的面孔,他们更将本身的全数聪明注入此中,使其抖擞出了迷梦般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