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恨恨地念叨着出了县学,在门口却被一个门生拦住。
王冲压住直觉的恶感,感激地谢过,问得这门生姓陈字子文。见他这干瘪模样,手脚又长,“蚊子陈”的诨号已在王冲心头升起。
陈子文惨叫一声,软了下去,王冲摸着发红的额头,压住脑筋的晕眩,卷起袍摆,撒腿就跑,边跑边嘀咕道:“话真多……”
不过在这感到以外,王冲又模糊感觉陈子文这情感有些不对劲,说到顾传授之贪,黉舍之脏,就像是在说不共戴天之仇普通,仿佛有些过了。
街道上,王冲和陈子文顺着滚滚人流向散花楼行去,陈子文也正说到顾传授。
但州府当然只想担起州府学的任务,不想背朝廷压给县一级的学事之责。而倚廓县也不肯在连黉舍都没有的环境下,还要背上这一层任务。是以除了就在天子脚下,有偌大一座太学的开封府,其他州府的倚廓县,在朝廷兴学的大潮下,也都建有县学。
没及多想,王冲跟了出来,在冷巷中绕来绕去,几近绕晕了头,好半天,面前才豁然开畅,接着一片火红人影入眼。
王冲惊奇,就这么座县学,几十号门生,也能贪出花腔?
尽力……就冲你尽力把我架火堆上烤这劲,迟早我要爆你的菊……
那何广治还想说甚么,却被谁拉了拉衣衫,再未几话。
何广治语塞,其别人也都暗道这小子好狂,王冲在说甚么?说他只是循着本心去做,外人如何评判,他就不放在心上。既不在乎外人如何说,又怎能指责他欺世盗名呢?
陈子文转了话题,王冲也收摄心神,悄悄留了个心眼,很多看看这小我。
陈子文一脸悲悯,倒让他那身鄙陋气消了不小。而王冲听得这话,心中倒是暗笑,这一世他当然未经世事,可上一世,甚么肮脏他没见过?
因而两人结伴,向城中东南处的散花楼行去。
“当然也不止是顾八尺吃钱,学谕学正也掌学业,直学掌学籍,斋长也有记录小过之权,都能张嘴。顾八尺照着丈吃,学谕学朴重学照着尺吃,斋长还能落下寸吃,县学的门生为甚么这么少?不就是被吃跑了么?”
顾传授悠悠道:“毋要妄测民气,民气皆善嘛。”
待顾传授也分开了,与学谕一同礼送的直学撇嘴道:“顾八尺恨不得那人跳出来难堪王冲,再以学规勒迫,又收一趟钱呢。”
他努着下巴,脸上再转作畅快的称心:“记清楚了,我娘姓何!何广林是我三舅!你害得三舅被送去跟夷人打交道,比流配还苦!我也受了连累,月钱都少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