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内心有了底，只是目前还缺个梯子往下爬，便佯作踌躇，道：“但他毕竟是先帝旧人，而天子御极以来，他没有功绩也有苦劳，如果本日血溅五步，未免叫外人说哀家不恤旧人，说天子手腕酷烈，这却有些……”
李太后心中叹了口气，目光庞大地看了儿子一眼，悄悄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笑容，道：“罢了，天子宸断吧。”
朱翊钧想起两人之前筹议的细节，赶紧点了点头，又朝李太后道：“母后，儿臣也觉得是这个事理，何况此人十数年前便因贪鄙而被皇考惩罚，不过因皇考仁厚，顾怀旧情，见他似有改过之意，便又将之调回司礼监。而后又有母后秉承皇考遗志，信之用之，便是草木禽兽亦当感念，谁想他竟然还敢再犯！
高务实之以是又是鼓动天子亲至，又是请来陈太后压阵，乃至还对天子提出让弟弟mm们来“助势”赞不断口，实际上都是基于这一点。
以嘉靖的要权不要脸都能被海瑞气得差点直接升天，年青气盛脸皮尚薄的朱翊钧能扛得住一大波的“治安疏”吗？想都不要想！到时候怕是只能下罪己诏以证明净了。
海瑞的《治安疏》，天下官员谁都能写！
成了！
跟郑松论争时，他已经雄师压境，郑军底子没有了抵当之力，他在气势上本来就已经碾压了敌手，敌手也没有掀桌子的气力，他怕甚么？
而朱翊钧这边，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是许进不准退了，天然也是一脸决然，毫不当协的模样。
李太后第一次见儿子在她面前收敛不住肝火，也不由有些畏缩之意，下认识看了看朱翊钧，才发明本身眼中没有长大的孩子，此时唇上已经蓄了两撇胡子，更显得面色刚毅，仿佛……真的长大了？
高务实最善察言观色，一看李太后的神情仿佛有些恍忽，想是走了神，顿时晓得机不成失，接过朱翊钧的话头道：“皇上所言极是，慈圣太后是以老奴是先帝旧人，一向对他格外关照信赖，不但以司礼监掌印相托，还将遴选驸马这等大事交于他办，却不想蚊虻负山，海翁失鸥，此贼实不敷以托心。”
高务实晓得，只要李太后能想出一招以退为出去，莫说下跪了，凡是说几句软话，说得仿佛是朱翊钧在逼她普通，朱翊钧就只能让步——他如勇敢不退，明天就要被如山似海的弹章淹没！
高务实悄悄咽了口吐沫，轻咳一声，提示朱翊钧道：“皇上，下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