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胡涂了，总比银钱落入不相干人手里要好。”
赖小娘子羞怯怯把头一低，抿嘴浅笑。
现在提的人多了，沈拓倒生出仿佛是该娶妻立室的动机。家中冷灶寒衾，毫无炊火之气，四时八节更是冷冷僻清。
沈拓没法，道：“赖世叔，我不吃酒，二郎还在等我归家用饭。”
赖娘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呛声，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眼下亲也退了，再没忏悔的理。”目睹赖屠户又要生机，道，“依我说，沈家这门亲实算不得甚么。我想将女儿说与何家大郎，何家本与我们有买卖来往，他家开着偌大的脚店，又兼几家食肆，说不得有万贯的家财。那何家大郎长得周正，也是个交游广漠的，比那沈大郎不知强出多少去。”
程县尉笑：“娘子怕是多虑了。”却把话头按过，不再提及。
赖屠户听他如许说话，心知不结仇已算好的，两家曾有的那点情分也只能到此为止。沈拓为人他略知一二，他既非以德抱怨之人，亦不是落井下石之辈，但是，哪天若犯到他的手上他也不会跟你讲甚么情面。
“你懂甚？只要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赖屠户看着自家婆娘肿如猪头的脸就是一阵倒胃，“咱家是做买卖的，和蔼生财，成日喊打喊杀，谁个上门买你猪肉？莫非桃溪就我一个卖肉的不成？”
赖屠户早治下一桌子酒菜，叹道：“大郎与世叔生分了。唉，世叔对不起你爹啊，委曲了你，当年……不提也罢。我也是上辈子没烧高香，修下这等无知的婆娘，竟趁我下乡自作主张退了两家婚事……”
“狗屁。”赖娘子狠啐一口，“你倒把他捧得天大，到底不过一个当差的，衙门一个录事小吏都比他面子。咱家结识着县丞，还要嫁女奉迎一个差役？有县丞看顾，我看哪个地痞来敲咱家的银钱，也不怕烫他的手。”
“事已至此，世叔也未几说那些废话，老是我赖家对不住你，只盼大郎切莫视我为仇。”
“唉哟。”赖娘子对劲道，“如何也有八分准，何娘子亲露的口风哪会有错。女儿嫁畴昔便是长媳嫡妇，插金戴银少不了的繁华日子。”
沈拓轻笑：“世叔多虑了，不至于此。”
赖屠户瞪着牛眼：“你道我不敢？你既蠢又蠹，生生祸霍了女儿的一门好亲，你再大声尝尝？”
“别提了，黄脸婆娘尽好事。”赖屠户趁着酒劲，将事都与外室说了。
赖屠户带着一肚子郁气去桃枝弄的外宅，他养的外室本就体贴小意，见他不欢畅更是打叠起各式的柔肠来，烫了酒，娇滴滴地与他执壶，等把半壶黄汤灌下去，赖屠户面无耳赤地半瘫在椅子上,这才娇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