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斜着脑袋，不肯看到关二姐的小脸，嘴里却唉了一声，仿佛被关二姐给打动了，就眯着眼缝瞧住了关田氏。
另有一件要命的事，那就是甲下诸户谁欠了皇粮，固然从轨制上说是找里长催要，可官府的惯常作法是找关联的乡绅催要，而里长户多数由乡绅节制，以是终究承担落在了甲首户身上。总而言之，轮上了甲首，富户能被折腾成穷光蛋，穷光蛋就只能背家而逃，当然，那仿佛是在明朝。
回过神来，刘婆子中气不敷地喝着，所谓白契，就是没经里长一类中人画押的左券，乡间报酬免费事，大多都喜好签白契，而官府倒是不认这白契的效力。
“刘大娘，你前次提起这事，说钟老爷瞧着喜好，不但当丫环看吗？那价也不能照着丫环来讲啊。”
“看这丫头也挺灵巧的，你们家也不幸，就当我刘婆子帮乡亲一回。钟老爷交代了我这事，丢了20两银子在这，你如果肯了，我们现在便能够立契。”
关田氏的神采顿时非常丰富，既有不甘，也有高兴。不甘的是这代价很不对劲，欢畅的是顿时就能拿到银子。
院子里，关田氏将关二姐拉了起来，冷静拍着她膝上的灰尘，却始终不敢看她一眼。
“把契书还！不然可别怪我子不讲情面，告你碍约毁契，这但是八十大板的罪！蹲了监，你这条小命可就别想活着出来！”
关田氏张了张嘴，想说，却一下抱住了关二姐，低低抽泣出声。
当关田氏在契书上摁下指印，接过那一包银子时，她感觉这银子的分量格外沉重，压得她连刘婆子那再也讳饰不住的笑容都没重视。
刘婆子一脸紫红，调门越来越高平常家的闺女，我还懒得沾呢！关家二丫头是赖大少指名了的！这事要黄了，赖大少能欢畅？赖大少不欢畅，钟老爷能欢畅？钟老爷不欢畅，我们刘家另有好日子过？这个家我能希冀谁！？阿谁整天只烧香炼丹的疯老头子？”
“读书读到脑筋发懵了？连白契都不懂？”
李肆恶狠狠地说着，目光扫视，腰上的刀子仿佛也含进了亮晶晶的眼里，刘家那几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手脚都缩了。
刘婆子矜持地点头，然后朝里屋走去，回身的时候，脸一下绽放了，嘴里低低念着本来还觉得得跑去他家费上一番唇舌，可没想到啊，老天爷有眼，让他家轮到甲首，这下可遂了赖大少的愿……”
身为婆子，这周遭百里的动静，天然一清二楚。她一边牙尖嘴利地说着，一边指住李肆手里的契书，脸孔很有些狰狞。对她来讲，那可不但是银子，还是她在赖大少那邀功的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