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回的故事？甚么故事？啊……！就是你在马路上跟‘野鸡’打斗的故事吗？……哈，哈！那风趣！”他说到这里瞥见高志元已经往劈面的人行道上走了，便吃紧地跑畴昔抓住他，努力地说：“不要走，你今早晨不管如何走不脱！”
“好，我们就去喝酒罢！”吴仁民俄然站起来把没有燃完的纸烟头掷进痰盂里去。他用手拍去了身上的烟灰预备出去。
“没有了。你后天究竟到船埠上去不去？去的人恐怕很多。剑虹、佩珠、亚丹他们都去，另有几个朋友去，”周如水含笑说。
他倦怠地拖着脚步上了楼。
“真正巧得很，我明天恰好健忘了锁门。不然你来了还进不了房。你来得好。你是从Y省①来的吗？如何你事前也不给我一封信？你在路上走了几天？你的行李呢？”吴仁民欢畅地说，他完整健忘了先前的孤单。
三个女郎为了一个坐位谦让着。吴仁民也站了起来。
高志元浅笑地在中间望着，并不禁止他，却放下筷子，把身子向前面一仰，靠在椅背上，一面说：“罗亭到底是一个好人，他终究为他的信奉捐躯了性命。他并不是一个说大话做小事的人。不过平心而论你的打算确切太多了。我信赖你的箱子里必然另有很多没有实现过的打算书。”
伴计把酒烫好送来，吴仁民又叫了三碟冷菜。他们便对酌起来，一面喝酒，一面说话。
“又忠厚，又热情，”吴仁民几次地念叨，他的脸上又暴露一阵惨笑，笑里仍然含着妒忌和孤寂。俄然他举起酒杯说：“喝酒罢。喝酒是第一件事。”
“我等了你好久了。我瞥见你没有锁门，觉得你顿时就会返来，哪个晓得等了你这好久。我正想走了。”
高志元接连喝了两杯酒，挟了几次菜。他瞥见吴仁民不出声只顾喝酒，便惊奇地带笑说：“你现在的酒量会这么大？我记得你畴前不喜好吃酒嘛。”
“志元，那不可！”吴仁民发疯似地说。“我不能够回家去睡。你想内心热得像炭火在烧，我如何能够回到那宅兆似的家里去睡觉！你觉得我是一架冰冷的机器、像李剑虹那样的吗？”
张小川从法国返来，后天就到这里。”吴仁民说，他顿时又换了腔调：“不要提他们。我们还是喝酒罢。明天早晨真喝得痛快。我之前连一个喝酒的朋友也找不到。……喂，伴计，再烫一斤酒来。”